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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林晏修真篇(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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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府在揚州如何暫且不論,只說如今榮國府迎來了天大的喜事,元春得封賢德妃,加封鳳藻宮尚書。不僅是榮國府就連寧國府也一同喜氣洋洋。不日,皇帝更是下旨允許眾位妃嬪省親,各家忙準備建造起省親別墅來,榮國府自然不甘落後。如今在榮國府理事的雖然是王熙鳳,但是真正的大權全是在王夫人手裏,元春這次封妃,讓王氏總算放下了那顆懸了多年的心,隨即而來則是喜上心頭,走路都顯出幾分來,元春的封妃對於自己這房以及寶玉都是保障啊。賈母自然也是高興萬分,元春果然爭氣,如此寶玉可不就成了國舅爺,說親可是底氣十足,諒林家也不敢給娘娘甩臉子。

至於榮國府更是門庭若市,賈赦這裏倒還冷清些,賓客皆往賈政一房賀喜,絡繹不絕。家中的丫鬟小廝以及仆役們雖然明面上不敢做出什麽來,不免有慢待了大房幾分。賈赦不免不愉快,可是一想這元春爭氣了,他這個做大伯父的自然也沾光,要知道元春可是頂著榮國府的名頭進了宮,這才有了今日,可不是得報答自己這個大伯父。邢夫人面上雖然高興,可心裏依舊有幾絲不快,這大伯母和母親可差得十萬八千裏遠,瞧如今王夫人比之前更是得意,活像是這個國公府裏的女主人似的,只可恨她並沒有親生子女,大房的子女除了賈琮在跟前,略有些情分,賈璉和迎春沒有一個和她親近,也不往她這裏請安,反倒日日到二房那裏去,若不是她每日還要向賈母請安,只怕一年到頭還見不了幾次。邢夫人是個孤拐之人,橫豎他們不待見自己,自己又何苦好聲好氣地籠絡他們。賈璉已經是成年的男丁,自然並不覺得什麽,唯獨迎春本身性子軟綿,不得賈母和王夫人的看重,再加之邢夫人不管不顧,日子過得很是艱難,又遇上了府中這間大事,越發顯得不受待見,人手就是先從她這裏勻出使喚的。

這件喜事原與東府關系不大,只是如今兩府已經隱約可見頹然之勢,賈珍雖然整日在家裏鬼混,可是並非無所感覺。秦可卿的白事之後,賈府就隱隱有些被打壓的趨勢,如今聖上的這道旨意讓賈府登時猶如烈火烹油了般。賈珍也有意借這個機會,故而倒是積極地也替榮國府張羅了起來,請來了能工巧匠建造省親別墅,更是將東府的花園子也一並劃出。

建造省親別墅的事情被提上了日程,府裏的銀子像趟水似地花了出去,各處自然湊了分子,可是依舊有些不措手。榮國府向國庫借了三十萬兩白銀,可依舊不夠。“老太太,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,可是這娘家有了喜事,姑太太又是如此孝順之人,想必也該有所表示吧。”王夫人為了女兒自然不願意節省,以免元春被宮裏的人小覷了。賈母突然間有了主意,不過只是淡淡地瞧了瞧王夫人,面上不顯,道:“虧你張得了這口,哪有叫親戚出錢的,傳出去不像話。甄家不是還欠咱們府裏五萬兩,先叫人取回用。”王夫人忙低下頭答應了。

“姑爺乃是讀書人,自然不懂得些門道。咱們四大家族彼此姻親聯絡,倒是比旁人親近的多,薛家乃是皇商,倒是可以往薛家那裏采辦些。”賈母隨即笑道。王夫人心裏只覺得賈母偏心,一心偏著那賈敏,就是自己女兒都坐了妃子,這老太太還一心偏著那小姑子。不過賈母說了薛家乃是姻親,彼此關系親近非常,倒是有幾分開心。“可不是,老太太。我那妹子早就說了,但凡有需要的只問他們要就是了,可見到底是親戚。”王夫人明面捧著薛家,暗裏不忘再踩林家一腳。

“你們姐妹倆情分好,替我謝謝姨太太。”賈母將王夫人的話堵了回去。王夫人在口舌上不甚伶俐,眼見老太太如此,倒也指了一件事情就出去了。王夫人並不知道的是她剛剛離開賈母的院子,就有丫鬟被賈母派了出來。“老太太,可有什麽事情?”賴大管家一聽是賈母喚他,不敢怠慢,連忙到了賈母的院子,等著賈母的吩咐。“咱們家的喜事你記得都給親戚們說上一聲。”賈母並沒有指明林家,還帶上了史家,王家等。不過賴大管家可是人精,自然知道林家乃是重中之重,忙答應了下來,就去辦此事。

史鼐兄弟二人不比王子騰如今不在京城,消息靈通得很,見榮國府還特地上門來報喜,當下就明白什麽緣故。因著不少人家都在建造省親別墅,如今京中木材石料等物物價不知上漲了幾何。史家雖然也是到了史鼐這裏也不過是第三代罷了,雖然家底豐厚,可是斷沒有砸錢圓他們的臉面,況且史家人口眾多,更是以節儉為要。賈府造園子,史家可沒這個興趣。史鼐史鼎二人只是收下了帖子,又派了人去賀喜了一下,至於禮物也不過是眼下時興的花樣緞子罷了,再配上了幾件小玩意和時令水果。王家如今做主的是王子騰的夫人,和王夫人有些不合,自然更沒有這興趣,只不過為了自己女兒王熙鳳,封了一千兩銀子的賀儀罷了。

林海身為巡鹽禦史,消息自然靈通,京城裏的風吹草動他就是在揚州也能耳聞一二。他早就有了打算,再滿了這一任,便不在這位置上呆了。這位置固然很好,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饞,但是也如同燙手山芋一般,往往站在風口浪尖上。如今又是適逢新皇登基,雖有太上皇依舊對朝政有著很大的影響,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,他非當今聖上的心腹,又豈能在鹽政之位上多留,倒不如自己先退下,好在新皇跟前留個好印象。林家傳家已有百年,萬不可在自己這裏出了什麽差錯。而此次新皇給了賈氏的封號雖然和林家無關,可到底給林海提了個醒,在聯系著他這些日子發現的種種,只怕就要變天了。

賈敏和林海夫婦二人情感很好,哪裏不知道這些事情,原本還想提筆寫信提醒一下自己的母親,賈府不管如何都是她賈敏的娘家和背後倚仗,她未嫁之前乃是賈家女,深受賈代善的疼愛,自然不願意父親留下來的基業漸漸被眾人敗壞,只是家中何人肯聽她的?賈敏這信還未曾叫人送出去,竟是收到了賈府加急送到揚州的書信。賈敏秉性聰慧,又了解母親的脾性,不用猜也知道書信是何意?賈府的張揚就是揚州都能聽聞,那賈薔可是在揚州姑蘇等處花了幾萬兩銀子買小戲子呢!前兒還找甄家取回了五萬兩,可見是銀錢不夠,自然打量上了林家。此外傳遞這個消息過來,只怕又是舊事重提罷了,自己母親定是覺得寶玉的身份如今已然不同,委屈不了黛玉。

賈敏不願意打開此信,只擱置在一邊。“母親,可是有什麽煩心事?”黛玉如今已經有十歲了,再過幾個月就要十一歲了,真正是女大十八變,越發得亭亭玉立了。“不過是小事罷了,今日的功課可做好了?”賈敏不願意拿這些煩心的事情告訴黛玉。“自然是做好了。”黛玉笑意盈盈道。“那就好了,前兒我已經教了你不少的東西,可有溫習?”賈敏拉過黛玉,自有伶俐的丫鬟給黛玉搬了小凳子。“嗯,已經明白得差不多了。”黛玉忙點頭道。林黛玉乃是嫡長女,日後定然是長媳宗婦,要學習的東西可就要多得多,不僅僅是詩書禮儀,琴棋書畫,還有如何打理府中上下,人情往來,金石鑒別,花卉刺繡等等,更是繁瑣不堪。

“今日你就瞧瞧這些賬本子以及禮單,若有問題只管問我,等看完了我再考校你一番。”賈敏微微一笑,吩咐道。汀蘭將早就準備好的帳冊和禮單拿了上來。母女倆你問我答,有來有往,花費了好幾個時辰。“更衣去吧,過一會兒過來,一家人用晚膳。”賈敏見天色已晚,忙吩咐道,還不忘叫人去林海書房那裏以及林晏和林昱兩處院子裏傳一聲。黛玉忙福了福身,搭著雪雁的手往自己的院子裏去了。

賈敏這才取出書信一看,登時臉上恍若有紅雲在燒,忍不住拍了紫檀雕花小案。“太太,仔細手疼。”汀蘭急忙上前道。“不礙事。”賈敏恍若無感,良久才回過神來,道。汀蘭一聽賈敏的聲氣,就知道太太氣得不輕,忙向墨蘭打了個手勢。墨蘭點了點頭,忙去泡了杯菊花茶。“母親真正是糊塗了。”賈敏著實忍不住,賈母替寶玉求娶黛玉一事,賈敏並未告訴林海,一是不願意叫這些事情讓夫君分神,二來當時她終究沒有兒子,底氣不足,再與娘家生疏的話,更為重要的是賈敏只覺得張不了口,說出來丟人的可還有自己,一筆寫不出倆個賈字來。

可看看母親信裏字裏行間的是什麽意思?什麽國舅老爺,皇後娘娘的嫡親兄弟才是正兒八經的國舅老爺,皇親國戚,元春不過是個小小的妃子罷了,賈寶玉又算的了什麽,竟是要公主郡主才能匹配得上,言下之意竟有著黛玉還配不上寶玉的意思。賈敏這回可是再也忍不住了,寶玉說穿了不過是從五品官的嫡次子罷了,榮國府的爵位是賈璉的,二房大部分財產是賈蘭的,這還罷了,然而寶玉如今都多大了,身無功名不說,整日廝混內帷,不學無術。更糟糕的是那嘴沒有個把式,說得那些胡話就是她在揚州都聽聞了,不過就是個混世魔王罷了。若照賈敏來說,拋開家世種種,單論品性,任何一個好女兒配寶玉都是委屈了。

賈敏心下打定了主意,這事不能再拖了,林海還有一年任滿,就要回京了,在這之前先把黛玉的親事定下來,免得回京之後風波不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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